Timid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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产雷小能手,只敢悄悄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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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锡黑,锡兰性转

  • 雷,OOC


每当锡兰解开领带,脱掉外套,将马甲扔到床上,全身只剩一件被汗水浸透的衬衫时,他都会想起小学入学仪式上的自己。市长家的独生子戴着礼帽,穿着蓝白条纹三件套,前胸口袋上探出半截粉白的丝绢,在汐斯塔海盐味的艳阳天里,和其他穿着印花短袖衬衫和沙滩裤的孩子站在一起,即将淹死在自己的汗水里。标新立异的服装足以让他鹤立鸡群,而站在身边的保镖则是大张旗鼓的生人勿近。那年他六岁,黑十五岁,锡兰天真地以为,大家是被黑的冷酷劲儿给吓到了,直到多年后他才回过味儿来,注视一个十五岁少女的理由有很多,敬畏绝不是最常见的那一种。


整个小学期间,他都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,每天裹在不合时宜的三件套里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,黑在校门口松开他的手,然后赶去学习自己的课程,在一整天的分别之后,再次准时出现在校门口,牵上他的手一起回家。这一切过于理所当然了,因为他是市长的儿子,天生就该穿着和父亲一样的衣服,享受和父亲一样的待遇,尽管赫尔曼在初次介绍他们认识时,确实用了“姐姐”这个词。三岁的锡兰已经能记住许多事情了,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,因为父亲和黑都再也不提这件事。黑是什么?是父亲的属下,是每天接送自己上下学的人,是陪伴自己长大的姐姐。黑就是黑。


事情在中学时期发生了变化。锡兰敏锐地察觉到,同学对三件套的态度不再是羡慕或者干脆的无视,而是揶揄乃至嘲讽。“你穿这么多不热吗,市长家的小少爷?”小学的时候,锡兰会认认真真地向同学解释,外套是透气的丝绸材质,穿在身上很凉快,哪怕他已经满头大汗,还是要维护父亲的习惯与判断,而问话的人也不会刨根究底,不像这些来者不善的中学生,会一针见血地指出他已经红得像只烤熟的虾。“好好的汐斯塔人非要学维多利亚的装扮。”锡兰清楚,不管语气如何轻蔑,他们骨子里仍然害怕这位“市长家的小少爷”,所以从不当面说他坏话,又总要故意让他听到私下的议论。起初,他气坏了,将身上的三件套等同于父亲的尊严,每天换一条领带和手绢,亲手熨两次衬衫,连走路姿势都昂首阔步了几分。这些还不够,而黑事务繁忙,现在来接他回家的频率已经低到一周三次了,他在独自一人的时候跑进便利店买了止汗剂,海洋味的,照理说应该十分适合汐斯塔的环境,而当他躲进房间,欢天喜地地拆开包装、毫不犹豫地朝身上喷洒后,他愣了两秒,然后被熏得头晕目眩,险些当场吐出来。这个办法行不通。锡兰怀着愤恨,把它扔进垃圾桶里,次日早餐时间,向来沉默寡言的黑主动开口:“少爷,您热吗?”


赫尔曼从报纸上抬起头来,满脸惊奇,不知是因为发现了自家保镖会说话,还是发现自家孩子也怕热。“我不热。”锡兰瞥见父亲一丝不苟的三件套,不肯示弱。黑站了起来,锡兰正对她半透明外套下的黑色胸衣和粉白的腹部,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坦率承认,怕热并不是件丢人的事。“我在少爷房间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这个。”黑离开又回来,手里拿着那罐算得上崭新的止汗剂。“噢,”赫尔曼的神情柔和起来,“我的孩子,你没有必要勉强自己。”锡兰满脸通红,推开椅子:“我没有勉强!”他当然记得,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,毕竟维多利亚式裙摆是他对母亲最深刻的印象。


“你知道,老爷几乎二十四个小时都在有空调的地方活动。”那天的上学路上,黑向他道出真相。锡兰嘴硬了几天,在周末时拉着难得在家的黑去了购物中心,从试衣间出来后就不愿换回原来的装束。付款时,导购小姐笑容甜美地劝慰:“小帅哥,也给姐姐买几件衣服吧?你姐姐这么好看,应该多穿漂亮衣服。”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绝不可能有血缘关系——当然,多年以后他才知道,是有可能的,不同种族结合的后代只会继承其中一方的特征——而黑据实作答:“我不是他的姐姐。”


没错,黑的确不是他的姐姐,而他从那时开始思考,黑究竟是他的什么人。


脱掉三件套的锡兰终于从格格不入的防护罩里穿了过去,融入真正的班级。没人再或明或暗地讽刺他装模作样了,“小少爷”反而成了表示亲昵的绰号。直到第一个家长参观日来临,黑代替赫尔曼出席,锡兰的世界里又多出了一些杂音。


“你姐姐真漂亮。”不止一个人如此评论,于是锡兰统一回复:“她不是我姐姐。”他尚且没能给他们的关系找到一个简洁的定义,只能从黑与父亲的渊源开始讲起。有些听众的眼神变了:“哦,原来她是你的后妈啊。”


“你在胡说什么,我父亲是不会再娶别人的!”锡兰出离愤怒,“尤其不可能是黑!他一直把她当作女儿看待!”


“那他为什么既不收养她,也不让你叫她姐姐呢?”对方的回答同样犀利,“你说她十二岁就住了进来,说不定你爸是准备等她长大,然后——”


“她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!够大了!父亲没有那个意思!”锡兰继续反驳。


“那是怕你不同意吧,你看你多凶啊。”


争吵的结果险些化为一场斗殴,到了最后,锡兰拿出幼年记忆里的那声姐姐作为论据,勉强平息了这场争端。然而他无法说服自己。


那天晚上,黑不在家,父亲宣布她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,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。锡兰几乎不敢直视赫尔曼的眼睛,尽管他的担忧毫无道理,他还是认为黑的离开是因为父亲看透了自己的想法,试图避嫌。


黑不在的日子里,锡兰睡得很不安稳,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缺席能对他造成如此深刻的影响。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,锡兰被雷声惊醒,他坐在床沿,听到路过门口的脚步声。他跳了起来,飞奔过去,甚至顾不上穿鞋。“黑!”锡兰给了对方热情的拥抱,也是这时他才发现,原来她已经不像童年印象里那么高大遥远了。铁锈味进入他的鼻腔,锡兰退后半步,捂住嘴唇:“你受伤了!怎么流了这么多血!快,我来帮你包扎——”


“——嘘。”黑竖起食指,“小声点,少爷,大家都睡了。这不是我的血。现在,先让我去洗个澡。”


锡兰执意要和她一起回房间:“外面在打雷,我害怕,睡不着。”小时候,每逢雷雨天,黑就会在床边哄他睡觉。她对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向来无可奈何,最后总能如他所愿。黑进入套间的浴室洗澡,锡兰在她的床边等待。他来过很多次,以至于不能理解班上男生提到“女生的房间”时露出的诡秘微笑,更不懂他们为什么认为那里香气四溢,宛如人间天堂。黑的房间十分普通,和家里的其它房间没有本质的不同。这个认知在浴室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被颠覆了——水蒸气从敞开的门口蔓延而出,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随着黑的步伐渐行渐近,而她只裹了一条浴巾。客观评价,这条浴巾已经足够宽大,或许比她半透明外套下的黑衣黑裤加起来所用的布料还多。但锡兰已经不能客观评价了,他根本没有办法把视线从浴巾的上缘挪开。


“雨……雨好像停了,”他结结巴巴地逃离现场,“我先过去睡了,你好好休息吧!”


他跑回自己的房间,第一次做了会弄脏床单的梦,连下半夜的雷声都没能把他吵醒。第二天早晨醒来时,他惊慌失措,暗自发誓要是被黑发现就去自杀谢罪。他蹑手蹑脚地抱着床单下楼,直到按下洗衣机的启动按钮才松了一口气,全然不知自己的行动早被人尽收眼底,而目击者在多年后才旧事重提。


早餐桌上,他不敢直视黑的眼睛,却不由自主地关注父亲的表情。赫尔曼的表现与平常毫无二致,吃三明治,喝红茶,看报纸,既没有看他,也没有看黑。锡兰捏紧餐叉,觉得还是不要自杀的好,他必须活着保证自己不会多出一个妈。


父亲和黑之间向来有很多秘密,小时候,他乖巧地不打听大人的事,如今他已经是三分之二个大人了。见血的事,黑不会告诉他,锡兰选择了温和的方向:“为什么黑每周都要看一次医生呢?”


“旧疾而已,少爷不用担心。”黑坐在床沿,下意识地抚摸脚踝的文身。锡兰做了一回坏孩子,在医生上门时躲在沙发底下的收纳空间里偷听,谁也没想到这就是他成为源石研究者的契机。另一件没想到的事就比较悲惨了——他无法在内部推开顶上的沙发,幸好黑及时发现,令他免于窒息而死的命运。


“所以那不是文身,”锡兰犹豫了一下,“我能摸摸看吗?我是说,隔着手套?”


“最好不要。”黑拒绝了。在接下来的几年中,锡兰的周末都在市立图书馆度过,他几乎读遍了所有涉及矿石病的通俗书目,为了看懂更专业的书籍,他早早确立了未来的学业方向。


“你决定了吗?”高中毕业在即,锡兰已经获得了维多利亚国立大学的入学资格,面对父亲的担忧,他随手抄起靠在门边的阳伞,在空中划出一道水花:“我决定了。父亲,您看,我在源石技艺方面的天赋还不赖。”


“可是你从小就没出过远门,我有些担心。”


锡兰微微一笑,他的计划一箭双雕,同时解决了青春期的两大难题:“那让黑陪我一起去吧。汐斯塔人对矿石病的认识还是太少了,终究比不上真正的大城市。这样一来,既能保证我的安全,也能让黑得到更好的治疗。”


三人都没有异议,而少年时期的锡兰怎么也不会想到,在完成了维多利亚的学业后,他会发自内心地热爱这里的一切,包括从不适合汐斯塔气候的三件套。他把大部分原因归咎于该死的婚戒广告——穿西服打领结的绅士单膝跪地,将镶嵌宝石的圆环套在淑女白皙纤长的手指上。


在伦蒂尼姆的某个酒吧,黑向他透露了自己患病的原因:“我的双亲被人蒙骗,收下了一批伪装成普通宝石的源石,我的矿石病就是把它们偷偷拿出来玩的时候感染的。”这之后不久,锡兰路过了那幅巨大的广告,他想,恐怕黑的后半生都要笼罩在宝石的阴影之下,而我偏要改变这一点。


锡兰将广告上的商品装进法兰绒的盒子里,与黑一起回到了汐斯塔。黑曜石节的变故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,而与罗德岛的相逢则让他看到了全新的希望。或许他还不够成熟,或许矿石病的治愈之路还很漫长,这些都没有关系,只要和黑在一起,总有一天,他能鼓起勇气,完美地扮演一位来自维多利亚的绅士。


Fin.

标签:锡黑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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